不可抗御的原因,域名改为dsyq.org/感谢收藏^_^
。
情况变得陡然险恶起来,偏偏这时,戴臂章的“工先”小将向这节车厢走了过来!
路生的手有些颤抖,紧张地瞟了一眼车厢门。
突然,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路生袭来,使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向书包里摸去,那里几本书之间还夹着一小本信笺纸,这是他领导“保革”学生时常常用来起草纲领、策划标语、口号等用的。路生用手指摸索着撕下两页,正想着怎样伪造来蒙混过关,但哪里来得及?况且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呢?
带头知青瞧他伸手去书包里,知道是去拿介绍信,看他磨磨蹭蹭,早就不耐烦了,抓住路生的肘,一把拉了出来。
“这……这拿错了,我再拿。”路生忙说。
路生边说边用双眼紧盯住那两张空白信笺,悔恨交加,心想自己真是太大意了,凭自己一向缜密的思维,早应该提前想到这一层的,无论去哪里,总该伪造一个介绍信的。如果是自己伪造,应该怎么写呢?当然是姓名、性别、年龄、单位……信笺的第一行该是“南疆省革委会”,第二行该是“我院现有二年级杨路生同学响应毛主席号召,赴贵省上山下乡……”路生越想越投入,精力高度集中,感到那信笺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,把自己的脑汁都吸引了进去,而自己成了那张纸的一部分。
悠悠间,全身绵热了起来,似乎自己是一团气体或者是一个磁场,而自己的身体四肢已经超越了肌肉、骨骼、血液,逐渐融化了……周围的一切声音、景象、人等渐渐远去,自己置身于一个更为广阔的、奇异的空间……
这时候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,路生的耳畔飘飘渺渺地传来那个带头知青的声音:
“没错!是滩工的,杨路生……嗬!大二的。我们是北京十四中和八中的,你比我们大。”
“向滩洲的革命小将学习!”
“向滩洲的革命小将致敬!”
一车厢人欢呼起来。“工先”的小将们恰巧到了车厢门处,一伙人向车门处探头看了一眼,会心地点头微笑,以为列车上的知青是在向自己致敬,感觉良好地向车厢革命群众挥手致意,然后走开了。
“到农村去,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!”路生带头呼口号,生怕气氛冷场引起“工先”的注意。其他人的激情被点燃:
“来吧!共和国的知识分子们,毛主席的红卫兵小将们,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,在那里大有作为。”一阵激昂的呼号,使车厢里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。
路生惊魂未定,满腹疑惑,低头再看带头知青还回的那张信笺纸,分明是张空白纸。可是,刚才却明明白白地听带头知青叫出了他们的名字,甚至学院的名称……不对!与其说他“读出”了这张白纸,还不如说是“读出”了自己的想法——这个念头把路生自己吓了一跳。
这一行人热情地挪出座位,又是倒水,又是送毛巾,路生很快就和他们融在了一起。
心绪甫定,路生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肘部,一张兴奋得红扑扑的脸蛋笑盈盈地跃入眼帘:
“你说到了热谷县,我上街是骑孔雀呢还是骑大象好?”
路生被问得莫名其妙。
“听队长说,那里的孝上街骑孔雀,大人才骑大象。我这么瘦,我想骑孔雀就行了。”
“对!骑孔雀。”路生嘴上敷衍着,心里想“妹妹,你也忒天真了!到时候叫你欲哭无泪。”路生有个表哥才下乡一个月就得了严重贫血,死去活来。
“我叫刘卫红,保卫红色政权的意思。是十四中的。你叫杨路生,这名字真怪。”
刘卫红天真的脑袋晃来晃去,两个小辫拨浪鼓似地左一下右一下敲打在潮红的腮巴上。她告诉路生,领头的那知青叫陈兴无,“兴无灭资的意思”,是十四中的领队。她要求上山下乡的时候,母亲不同意,她抬出一套毛主席语录教育母亲,“毅然与封建家庭决裂”,奔赴祖国最需要的地方。送别的时候母亲哭得死去活来。
路生听着听着,觉得与她亲近起来,都是工人家庭出身,就开始给她讲自己名字的由来,逗得刘卫红一路“咯咯”笑,路生还添油加醋地说,他妈生他时,他的头刚刚伸出来半截,天上突然打了个炸雷,他妈一惊,猛地一夹紧,把他的头夹扁了。刘卫红就伸手摸他的头,果然在后脑勺上摸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骨沟。刘卫红笑得岔了气,半天缓不过来。
不一会,几乎全车厢的女生都被吸引了过来。这种热闹景象引起了列车上“工先”小将的注意,他们手持皮带、趾高气扬地在各节车厢巡视,终于站在路生他们座位旁停了下来。路生吓得赶紧收声,毕竟自己已经成了“通缉犯”,被抓住就完了。幸亏这几个“小将”本就无心“执勤”,无非被革命女学生吸引,凑凑热闹。眼见他们的到来导致冷场,便悻悻离开。
路生把随身的毛巾拉了盖在脸上,佯装打起盹儿来。
列车在荒凉的原野中行驶,凄冷的月光使窗外的景物只剩下一些光怪陆离的剪影,犹如十面埋伏的怪兽,列车一到,“哄”的一声一举杀出,又迅速擦肩远去。
一车人在单调的隆隆声中渐渐睡去,头挨头,肩靠肩。
路生似乎在睡梦中听到了动静,猛地睁开眼,却什么也没发现。路生自嘲地笑了笑,觉得自己真是紧张过头、神经过敏。
反正醒也醒了,同时又感到尿意盎然,干脆起来撒泡尿吧。路生轻轻捧起刘卫红靠在自己肩上的红扑扑的小脸,把她的头慢慢放在另一边那个女生的肩上,自己蹑手蹑脚地向车厢厕所走去。
这节车厢厕所上了锁,路生沮丧地向另一节车厢走去。
猛地吸口气憋住,免得在厕所里呼吸那些污浊的空气,路生尿完,刚要开门,忽然听到一墙之隔的过道上的对话声:
“你说上头要的那本书真那么重要吗?已经有四条人命了。害得咱俩人不人鬼不鬼的。”这是个尖嗓子男人的声音。
“少他妈发牢骚,这书再死一万个也值。”另一个声音低沉阴恻。
“你别牛B,除非是日本人留下的金库藏宝图。”
“比那个还牛!”
“啊?!”
“你他妈少罗嗦!不该知道就不能知道,这是规矩。”
“……那……差不多可以下手了吧?”
本章 共4页 / 第3页 ,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